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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紀錄我所記得的爸爸,謝謝你給我的一切,也希望我永遠不會忘記
 
 
我還記得,
一年級,在爺爺奶奶家寄讀的時候,每隔幾週你和媽媽來看我的時刻。
母親節的時候,我送了在福利社買的香水玫瑰花給媽媽,還有小小的卡片。
那時我還不太懂感謝的意義,但是準備多時的禮物被收下了,而且很高興,我很開心。
從那時我就喜歡作卡片、紙花等等小玩意,並且把那些當禮物送給大家。
但是那些不適合爸爸,我想了好多好多年,父親節該送些什麼。
一直到了後來學會了串珠、毛線編織......但是爸爸不怕冷,而且什麼也不缺。
在台北的週末,照著自己喜歡的味道做了法式焦糖布丁,很成功。
我把它帶回家裡,和媽媽一起吃,那時我想著,
對不起,我沒來得及想到。
 
還記得兒童公園的沙畫,還有雞蛋冰和地瓜球的味道。
你帶著我和奶奶、姨婆們一起去太魯閣找舅爺玩,比起弟弟,第一次搭上小飛機讓我新奇又得意。
 
二年級,在汐止的時候,每次你北上來看我和弟弟,總是帶著我們去附近買玩具,
有點老舊的小小玩具店,外面放著四驅車軌道,
我還沒收集多少芭比和衣服,就已經滿心迷戀起娃娃屋。
一個行李箱造型的芭比房間,還有一個愛心型的多層娃娃屋,
都是現在我已經無法接受的鮮豔粉紅色,還躺在舊家裡。
 
三四年級,我和弟弟都是電視兒童,整天盤據著電視看各台的動畫,
你只有在深夜把我們趕上床後,才能看夜間新聞。
我們一起嘲笑媽作的外型不佳的香蕉蛋糕是外星蛋糕。
看了廣告對佛蒙特咖哩產生了興趣,我們第一次吃的咖哩是你作的,現在已經不愛吃甜咖哩了,但還是總覺得那時的特別美味。
夏天,總算等到大樓的游泳池開放,會游仰式的你在我們心目中真是厲害極了,
我最喜歡像攀附著鯨魚一樣貼在你的肚皮上。
社區對面有家看起來很貴,裝潢的像故事裡的書店,看了好幾回,你總算把我心心唸唸的紙雕圖鑑買下。
早上上學前,不知是不是太累了,弟弟才上車,你就以為我們都上車了,開動後留下我在原地,直到媽媽打電話叫你回來。
我們一起去逛附近的夜市,平時則是停車場,在媽媽練車適應期的撞牆後多了個經久不衰的笑話。
多年的福特被偷之後又找回來,內裝少了許多,你很心疼。
跟到醫院在辦公室等你下班的時候,我和弟弟像尋寶一樣在我的最愛裡瀏覽每個連結。
某日在主臥室的床頭櫃翻到奇怪的光碟,我悄悄把它放回原位。
 
搬家後的日式住宅很新鮮,晚上你會對我說起以前在這和阿祖一起住時的童年回憶,還有他把撫育收支一張張收起來的形象。
你喜歡的天天饅頭,年老的店員們至今還是很有個性。
我寫書法作業的時候,你總會說起年少時和朋友一起賣手寫春聯的事。
媽媽說起年輕的你,顯得一股傻勁:因為窮所以拔了醫院花圃的花送她;鬧分手的時候,精神恍惚到差點撞樹摔車,讓她放不下你。
倉庫裡還有好多老東西,你把瓊瑤的《一顆紅豆》分派給我,和爸媽吵架的時候,我曾經會覺得和劇情一樣天崩地裂。
你找出了一輛白色、曾經很昂貴的自行車,載著我和弟弟一起在附近閒晃,時不時放開雙手享受我們的驚呼與佩服。
和阿祖一樣,不小心弄破的紙門就用月曆紙修補,不過你書桌旁的紗窗和玻璃壞了也如法炮製就太過了吧。
你總是工作到晚上八九點才回來,常常在客廳或房間無意識地打了招呼,但一會兒在後廳看到你,我才恍然發覺你回來了。
沒有裝第四台以後,我和弟弟都沈迷到了電腦和網路的新世界,假日你總是找理由帶我們出去閒遊吃飯,遠離螢幕。
你喜歡開著車漫無目標的晃了整個城市許久,才決定吃飯的地點,討厭等待。
在南瓜屋,年幼無畏的我果斷的點了最貴的龍蝦,你的臉色肯定是驚愕又無奈吧。
面對選擇障礙的我,你總是選和我不同的附餐點心,然後留給我吃。
我和弟弟時常吃不完,所以你通常得吃下另兩個半份套餐,不過這也要怪你,把自己的主菜總往我們盤裡放。
你的書桌上總是堆著許多疊明信片大小的橫線活頁卡,用黑色細繩固定成冊,上面用著我難以看懂的英文草書寫著病歷,時常又會被我們推開佔用,雜物到處漂流的家裡只有你的書桌是岸上的工作台。
電腦化之後學到的種種技能讓我暗自得意,幫你整理病人清單、作投影片,還有小型網站非常有成就感。
沒事的時候我喜歡看書,無法常去圖書館,就拿你讀書會的書來看,《誰偷了我的乳酪》、《富爸爸,窮爸爸》還算有趣,《朱自清全集》很喜歡,《靈山》和《給我老爺買魚竿》就看得似懂非懂了,《失樂園》被鎖在櫃子裡,我沒能看到。
你也會拿我的哈利波特去看,趴在褟褟米上上姿勢隨意,能夠討論很讓人開心,但快速翻閱的舉動又讓我有點不滿。
我心裡總是暗自計較:為了方便督促,弟弟的書桌搬到你旁邊,結果沒起到作用,卻只有我被排除在男生的話題外。
過節的某日,我們住在爺爺家,你的房間裡,雖然是寬廣的雙人床,睡在外圍的你半夜還是被睡姿不良的我們踹下了床。
因為總是要負責駕駛,你無法多喝酒,只要入口意思意思的一點點,你的臉就會紅得什麼測量都躲不過了。
圍爐的麻將小孩無法上桌,接龍、撿紅點等等紙牌遊戲都是你教我們的,你總是會存一大罐的零錢,然後在年夜慢慢的全輸給我們。
每次去參加你的校友會,我總是很無聊,很快就迷戀上了永豐棧樓下的提拉米蘇,蛋糕體圍成花邊的形狀,上面還有一個個灑著可可粉的奶油錐形裝飾,金額讓媽有些心疼,但你總是每個月都讓我去買回期待的甜點,多年如此。
這是最常全家出遊的時候,我還記得新奇的鴕鳥肉、廬山的溫泉和高麗菜,還有整修了好多年的美術館外的雕塑。
 
國中的時候,我對騎自行車上下學的人潮景象感到驚奇,你花了一天在學校附近的公園教會了我,雖然載不動人,不過多了交通工具,我的世界擴展了好多。
時不時你會帶著我和弟弟下廚,作點炒飯煎蛋的小玩意,每次進廚房都像場小冒險。
你告訴我們喜歡的涼麵店,嫌劉姥姥蔥油餅貴了但還是愛買,常帶著吃也吃不完的一大袋蔥油餅、豬肉餡餅回來。
你的拿手特技是能夠張著眼睛睡覺,還說是學生時期練成的,上課打瞌睡非常實用,從小上課幾乎不是自習就是昏昏欲睡的我認真的羨慕了很久。
在家裡發現淡黃色,很大片的藥錠,你說是胃藥,吃了也無訪,我好奇的吃了,是口香糖的味道,聽說還有著各式各樣的總類。
喜歡甜食的我總是被蚊子叮得很慘,你拿出自制的藥膏給我擦,暗紅近黑的顏色,還濃稠到像是黏膩的豆泥,我覺得有點嚇人。
朋友打電話來的時候,話筒旁的你接起回應「もしもし」,差點讓人誤以為打到了拉麵店,被我抱怨之後露出了惡作劇得逞的笑容。
終於換了白色、更寬敞舒適的新車,你略帶興奮的和我們示範著倒車雷達。
你生氣的時候會把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,算是有魄力又破壞力微妙的發作方式吧。
總是和我們一起抱怨媽的壞話,不過吵架時大部分都像小孩一樣,某次兩人動起手來。卻是用手腕互相推打,旁觀起來像某種遊戲一樣,好笑中帶點可愛。
 
著迷動漫的我和弟弟想去參加夜排,凌晨你開著車帶著我們北上,下雨的清晨有點冷,直到隔天活動結束前,你是在哪兒等待呢?
 
高中,你缺席了好長一段時間,回來的時候憔悴的讓我震撼,你變得容易失眠,一夜夜留下沈重的背影。
你變得討厭鐵便當盒還有飯碗,而我分外討厭媽神經大條,總是戳人痛處的這種地方。
準備指考的時候,你每天載我去孔廟自習,比起總是抱著不切實際妄想的媽,卻不會給我壓力。
氣喘發作的晚上,你帶著我去急診,打點滴和氧氣桶不太舒服,不過有你在,我還有心情想著,比起在家墊高枕頭以助呼吸,病床能升降斜度似乎好睡的多。
我和弟弟換了幾代的電腦,你卻還是用著最古老的硬體,時不時就要重灌上幾天,也依然多年來如一日,嫌其他遊戲費腦,永不厭倦的玩著新接龍,過關的煙火也不再稀奇,非常偶爾,才能看到你看網路小說的時候。
 
大學,你開車載著我和行李一起去學校報到,橫貫公路的旅程真的就像滾筒洗衣機裡的衣服,在高山上有點耳鳴,我也難得的有些暈車。
初次離家生活,你鼓勵我不用擔心交通費,想家就可以回來。
長在溫室裡的我,因為皮膚過敏、人生地不熟又缺乏交通方式就在電話裡抱怨哭泣了,你沒說什麼,但是週末卻無預警的就一早開車來了,一起看著七星潭的波浪,我很感動。
放假回來,你已經買好了機車熟悉,然後陪我練習,第一次載人,就因為你稍微恢復的體重搖搖晃晃的,直到終於成年,考到駕照,新學期我已經不用再對學校的交通煩惱。
退宿時你也來幫我載行李,直到學會開車後,我才確實感受到如此長途開山路的辛苦。
我還記得在清境吃的牛奶鍋,還有數位化後好久沒拍的你們的照片,看起來笑的有點靦腆。
考到汽車駕照後,你總是找機會讓我練習,突發奇想的挑戰高速公路和山路去梅山找竹子,就算是半程還是讓人心跳加快。
山上月光森林的空氣很新鮮,不過點晴的還是那天看到、有著炫目金屬光澤甲殼的小蟲吧。
畢業後,你最後一次載我的行李回家,路上在合歡山稍停,第一次玩雪,雖然冷卻好興奮,你不好意思留影,所以只被我偷拍到了一個側像。
某次聚會後,你說自己不像那些同學們一樣有錢有閒,無法送我們出國鍍金很抱歉,做為一個爸爸,我一點也不覺得你該有任何愧疚。
退休後在診所工作,你多了許多跟團購的機會,時不時會帶著點心回來,依蕾特很好吃喔。
附近開了間泡芙店,你便開始時常帶一籃回來,一半奶油,一半巧克力。
你陪著我開車南下、搭車北上研究所口試,首次穿著套裝窄裙的緊張心情也被緩解。
首次出國回來,你開車到機場接我,前一日被日本海嘯嚇到的心情平復不少,因為沒電在停車場耽擱了許久,離開時還能看到採訪車盤據的景象。
雖然你沒什麼興趣,還是載著我和媽去看了花博,兩次。
蘭花展,我從休息站就開始拚命拍照,直到相機沒電,你和弟弟很快就失去了興趣,坐在一旁休息。
在桃李河畔,你難得有興致對我的拍照角度發表意見,螢火蟲成群的景象難以留下影像,那樣的夢幻夏夜成為了最後一次回憶也不錯,但更讓相隔不到一週發生的意外更顯得錯愕。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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